第二十六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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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章
飛機坐的是商務艙。
寬敞的很，人也不多。
“這個年齡可能會感到很不舒服。”空姐彎腰輕聲提醒。
沈灼頌接過毯子把最外邊裹了一層，“好的，謝謝，我會註意的。”
“好的，有需要您可以按鈴叫我。”空姐笑露八顆齒，起身朝後走。
這個年代的飛機，遠沒有後世來的快速。
省城到北京，直飛，下午五點半落地。
家裏來了人接。
沈灼頌隔著很遠就看見了。
是舅舅與舅媽。
“沈灼頌”是住在外祖父外祖母家裏的。
也就是陳家。
這和她最開始清醒來的認識是截然不同的。
她本以為這會是沈家。
這會比較符合中國社會家庭的常態。
“舅舅、舅媽。”沈灼頌朝他們微笑，“我回來了。”
反常態的原因是。
沈灼頌的父母已經因意外去世了。
這是沈灼頌自己推斷出來的。
畢竟她不可能主動揭開這個傷口。
這很蠢。
也很怪。
最重要的是，說出來，傷的會是所有人的心。
“灼頌都瘦了。”舅媽趙婭心疼地要去拉她的手，又在半空中頓了一下，沈灼頌兩只手抱著個孩子，沒手是空閑出來的，“走吧走吧，先回家，先回家再說。”
瘦了。
這兩個字實在是很妙。
沈灼頌聽見這兩個字總是有些無端地親切，從前她只從一個人嘴裏能聽到這個話，那就是每次回家見到媽媽楊娣的時候，如今再次聽到，忍不住就晃了下神，什麽話也沒回答。
舅舅陳世昌不知道和蔣昭在說什麽，沈灼頌瞄了一眼，就順從著趙婭的手，彎腰坐進了車裏。
沈灼頌抱著個孩子回來的事情。
蔣昭提前打電話說過了。
雖然這電話轉了幾個彎兒才遞到陳家人的耳朵裏，意思不知道變成了什麽樣子，傳得其實有點失真了，只是眼下總是不是個問問題的好時機，聽著倒像是帶點什麽質問責問的意味。
沈灼頌坐車精神的很半點不困。
趙婭低頭湊過去看她懷裏這小寶寶，邊低聲詢問沈灼頌下鄉的情況怎麽樣。
沈灼頌低聲一一認真地回答了。
“表弟和舅舅舅媽一起回來了嗎？”
陳世昌和趙婭各有工作，兩個人還被分派在了不同的地區。
陳世昌在一個省當副省長，趙婭在另一個地級市婦聯做主席，都是忙的很，這次一下車能見到這兩個人，也是稀奇的事情。
趙婭不便多談，只是道：“是為了工作的事情回來的，也是剛下飛機，大概明天就又要走了。陳矢……他跟南趙李家的幾個小孩兒，這次讓家裏塞進部隊去了，就前幾天的事情，剛好跟你岔開了，我跟你舅舅也是才知道的。”
“部隊？”
趙婭點頭，錯解了沈灼頌的意思，以為她是擔心，“沒事兒他們也都大小夥子了，十幾歲了，整天待在家裏貓憎狗嫌的，扔進去還能磨磨性子，也免得出了什麽事情。”
陳世昌忽地開口，“灼頌才回來…西北那邊又沒什麽消息，大概是不知道的。”
說到這兒，他就停下了。
等了半天，怎麽都沒等到陳世昌把後邊的話憋出來。
她不由得身子往前探了一下。
陳世昌這才像是得到什麽滿意的反應似的，繼續道：“上個星期五，張家那個小兒子開車在馬路上撞了兩個工人，當場一死一傷，沒成年就敢在路上開車，撞了人還打算跑，讓路邊行人直接捉著擋住了。現在是消停了，送進監獄，我……”
他再次噤聲了。
這次倒不是為了等什麽反應，只是被妻子趙婭重重地用手肘搗了一下，“……別人家的陰私的事……”
過了三層門禁檢查，才算是到了陳家大門。
門口最前邊站著兩個人。
外祖父陳達和外祖母蔣麗康。
後邊站著兩個警衛員，幫著把車上的東西都卸下去了，進了大門以後，貼著墻壁，朝著另一側的回廊下去，繞過了一道門，而後提著東西消失不見了。
趙婭順著沈灼頌的目光朝後邊看了一眼，握了下她的手，又松開，“沒事，等他們把東西收拾一下吧，回頭撿著要緊的東西給你送過來，不要的就收拾收拾扔了。”
“灼頌呀——瘦了。”蔣麗康摸了下她的臉蛋。
一模一樣的問候的話語。
沈灼頌笑得有點無奈，“哪兒瘦了，真沒有，你和舅媽就是看著我就覺著我瘦了。”
蔣麗康根本沒理會她說什麽，自顧自地道：“沒事兒，在家裏待兩天，都能養回來的。”
“是。”沈灼頌懷裏抱著個嬰兒，行動不是那麽靈便。
“這就是你帶回來那兒小孩兒？”
“嗯。”
“來，讓奶奶看看。”
這是沈灼頌最開始判斷錯人物關系的最根本原因。
因為稱呼。
“這個孩子上戶口了嗎？”外祖父陳達跟著湊過來看了一眼，問道，“你臨走的時候，跟這家人把收養手續辦了沒？”
沈灼頌搖頭，解釋道：“村子裏的…她家裏…沒給她上戶口。”
“這就是現在婦女兒童工作做的最難的地方。”趙婭不由自主無意識地就把自己的工作聯系在了一起，越說表情越嚴肅，“像這樣村裏的小孩兒，這家還算好了，生的女孩兒沒偷偷埋掉或是什麽別的，就怕更多的人家，直接把生出來的女孩給溺亡了。但還是沒什麽上戶口的意識，這樣對於人口管理也是很大的難題。”
“是，村子裏總是這樣的。”蔣麗康頗為讚同。
她年輕的時候也是在抗戰的隊伍裏邊，做的是組織婦女的工作，她自己本身就出生在一個村子裏邊，“要普及這樣的概念，是很難的，只能靠著強制的手段執行，或許未來會好些，但是當下是不行的。”
沈灼頌安靜地聽著，忽地有人從後邊拍了拍她，低聲請示：“灼頌，我把孩子先抱下去吧，給她換換那些什麽的，讓小孩兒躺著休息會兒，等會兒餓了也得餵點東西，跟大人可不一樣。”
“好。”沈灼頌松了手，小心地把孩子遞過去，最後掖了下被子，才轉頭跟著原地等她的奶奶舅媽一起往前邊走。
他們四個人的步子是停下來了，但說還是在繼續。
不過是話題跳躍的有些快。
已經從山村婦女兒童到了國家經濟發展對外市場開放。
“…已經選好地方了嗎？”陳世昌問。
沈灼頌只聽見這麽一句。
“對。”陳達點頭，“這兩天再開幾次會議，可能需要派人再去做調研，差不多今年年底的時候，就會宣布最終選擇好的地點。”
“爸，那你覺得……”陳世昌頓了一下，“哪裏的希望比較大？”
陳達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，曉得他什麽意圖，“你現在待的那個省沒可能。”
“…灼頌之前總是想出去走走，要出去做生意……”陳達笑著看向她，“這次等到特區劃定了以後，你想去，就去吧，總把你拘在身邊也不是事兒。到時候派幾個人跟著你保證安全……”
沈灼頌全然不知這會牽扯到她自己。
哦，不對，準確來說，是“沈灼頌”。
她立刻做出反應，笑瞇瞇地點頭，“好啊。”
“現在說這個幹什麽。”蔣麗康埋怨似的瞪了陳達一眼，緊緊地握著灼頌的手，“灼頌才剛回來，說這些幹什麽……再考慮考慮上大學的事情，現在大學重開了，可以準備再參加一次高考，怎麽樣都行。”
前邊是對陳達說的。
後邊這半句就是對沈灼頌說的了。
沈灼頌還是點頭應聲，“好的，都好。”
差不多能想出來陳達和陳世昌在說什麽。
但凡學過歷史的大約都能想得到。
特區。
改革開放。
沈灼頌沒想到的是，“沈灼頌”的打算。
她頗有高瞻遠矚的目光。
明明成年也沒有多久，但她的計劃很清晰。
陳家是個很溫暖的家庭。
沈灼頌沒有擁有過這樣的家庭的氛圍。
楊娣對她很好，是世界上最好的母親。
但這兩種溫馨的家庭的意味是截然不同的感覺。
沈灼頌有種偷竊了別人的幸福的罪惡感。
她沒有辦法做出很強烈的對她們的回應。
她不能對她們扮演出一種熟撚的孫女/外甥女的角色。
她會有種莫名的羞愧和心虛。
“我真的不吃了。”她放下筷子。
“那好。”蔣麗康再次握握她的手，囑咐道，“回去洗個澡，早點休息。”
“好。”沈灼頌道，“我先去看一下……”
“你照顧不好那個孩子的。”蔣麗康拍拍她的手背，“她不哭，小孩子不哭，但那就不代表她什麽事情都沒有。你照顧一兩天興許還行，但是時間長了，你照顧不好的，我已經讓你孫阿姨去照顧了，她對這個最有經驗了。”
沈灼頌楞了一下，“…啊？…好。”
“早點休息。”陳達適時開口，“這個事情本來不應該和你說的，但還是得說一下，畢竟過幾天，總會知道你回來的事情，幾家關系好的還要來看看你。”
“什麽事情？”沈灼頌重新坐下來，下意識挺直了身子。
“這個孩子的事情……”陳達和蔣麗康對視一眼，還是繼續道，“這個孩子，是你從村民家抱養來的，家裏知道的清清楚楚，但外邊的人就不知道了。他們只能看到，你下鄉一趟，一兩個月的功夫，從外邊就抱回來個孩子，只會覺得你是不是本來出去…就是為了偷偷躲著要生下這個孩子，或者是這個孩子，是不是你舅舅的孩子，這是為了掩人耳目。”
沈灼頌沈默半晌，點點頭，“爺爺，我明白你的意思。”
“對，所以暫時這個孩子的事情，沒辦法向外邊宣布。”陳達語氣很緩慢，語重心長，也是擔心沈灼頌生氣，“爺爺奶奶的意思，絕對不是埋怨你為什麽帶個孩子回來，是想和你商量，看看要不過幾年再宣布這個事情，是為了你的名聲考慮，況且這幾年亂得很，今年知青下鄉就要結束了，說不準又要鬧出多少事情……”
沈灼頌微笑著看向兩位老人，“我知道這些的，是需要考慮的。”
在院門口撞見蔣昭的時候，沈灼頌意識到。
這兒還有件事情等著處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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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的，有需要您可以按鈴叫我。”空姐笑露八顆齒，起身朝後走。
這個年代的飛機，遠沒有後世來的快速。
省城到北京，直飛，下午五點半落地。
家裏來了人接。
沈灼頌隔著很遠就看見了。
是舅舅與舅媽。
“沈灼頌”是住在外祖父外祖母家裏的。
也就是陳家。
這和她最開始清醒來的認識是截然不同的。
她本以為這會是沈家。
這會比較符合中國社會家庭的常態。
“舅舅、舅媽。”沈灼頌朝他們微笑，“我回來了。”
反常態的原因是。
沈灼頌的父母已經因意外去世了。
這是沈灼頌自己推斷出來的。
畢竟她不可能主動揭開這個傷口。
這很蠢。
也很怪。
最重要的是，說出來，傷的會是所有人的心。
“灼頌都瘦了。”舅媽趙婭心疼地要去拉她的手，又在半空中頓了一下，沈灼頌兩只手抱著個孩子，沒手是空閑出來的，“走吧走吧，先回家，先回家再說。”
瘦了。
這兩個字實在是很妙。
沈灼頌聽見這兩個字總是有些無端地親切，從前她只從一個人嘴裏能聽到這個話，那就是每次回家見到媽媽楊娣的時候，如今再次聽到，忍不住就晃了下神，什麽話也沒回答。
舅舅陳世昌不知道和蔣昭在說什麽，沈灼頌瞄了一眼，就順從著趙婭的手，彎腰坐進了車裏。
沈灼頌抱著個孩子回來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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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這電話轉了幾個彎兒才遞到陳家人的耳朵裏，意思不知道變成了什麽樣子，傳得其實有點失真了，只是眼下總是不是個問問題的好時機，聽著倒像是帶點什麽質問責問的意味。
沈灼頌坐車精神的很半點不困。
趙婭低頭湊過去看她懷裏這小寶寶，邊低聲詢問沈灼頌下鄉的情況怎麽樣。
沈灼頌低聲一一認真地回答了。
“表弟和舅舅舅媽一起回來了嗎？”
陳世昌和趙婭各有工作，兩個人還被分派在了不同的地區。
陳世昌在一個省當副省長，趙婭在另一個地級市婦聯做主席，都是忙的很，這次一下車能見到這兩個人，也是稀奇的事情。
趙婭不便多談，只是道：“是為了工作的事情回來的，也是剛下飛機，大概明天就又要走了。陳矢……他跟南趙李家的幾個小孩兒，這次讓家裏塞進部隊去了，就前幾天的事情，剛好跟你岔開了，我跟你舅舅也是才知道的。”
“部隊？”
趙婭點頭，錯解了沈灼頌的意思，以為她是擔心，“沒事兒他們也都大小夥子了，十幾歲了，整天待在家裏貓憎狗嫌的，扔進去還能磨磨性子，也免得出了什麽事情。”
陳世昌忽地開口，“灼頌才回來…西北那邊又沒什麽消息，大概是不知道的。”
說到這兒，他就停下了。
等了半天，怎麽都沒等到陳世昌把後邊的話憋出來。
她不由得身子往前探了一下。
陳世昌這才像是得到什麽滿意的反應似的，繼續道：“上個星期五，張家那個小兒子開車在馬路上撞了兩個工人，當場一死一傷，沒成年就敢在路上開車，撞了人還打算跑，讓路邊行人直接捉著擋住了。現在是消停了，送進監獄，我……”
他再次噤聲了。
這次倒不是為了等什麽反應，只是被妻子趙婭重重地用手肘搗了一下，“……別人家的陰私的事……”
過了三層門禁檢查，才算是到了陳家大門。
門口最前邊站著兩個人。
外祖父陳達和外祖母蔣麗康。
後邊站著兩個警衛員，幫著把車上的東西都卸下去了，進了大門以後，貼著墻壁，朝著另一側的回廊下去，繞過了一道門，而後提著東西消失不見了。
趙婭順著沈灼頌的目光朝後邊看了一眼，握了下她的手，又松開，“沒事，等他們把東西收拾一下吧，回頭撿著要緊的東西給你送過來，不要的就收拾收拾扔了。”
“灼頌呀——瘦了。”蔣麗康摸了下她的臉蛋。
一模一樣的問候的話語。
沈灼頌笑得有點無奈，“哪兒瘦了，真沒有，你和舅媽就是看著我就覺著我瘦了。”
蔣麗康根本沒理會她說什麽，自顧自地道：“沒事兒，在家裏待兩天，都能養回來的。”
“是。”沈灼頌懷裏抱著個嬰兒，行動不是那麽靈便。
“這就是你帶回來那兒小孩兒？”
“嗯。”
“來，讓奶奶看看。”
這是沈灼頌最開始判斷錯人物關系的最根本原因。
因為稱呼。
“這個孩子上戶口了嗎？”外祖父陳達跟著湊過來看了一眼，問道，“你臨走的時候，跟這家人把收養手續辦了沒？”
沈灼頌搖頭，解釋道：“村子裏的…她家裏…沒給她上戶口。”
“這就是現在婦女兒童工作做的最難的地方。”趙婭不由自主無意識地就把自己的工作聯系在了一起，越說表情越嚴肅，“像這樣村裏的小孩兒，這家還算好了，生的女孩兒沒偷偷埋掉或是什麽別的，就怕更多的人家，直接把生出來的女孩給溺亡了。但還是沒什麽上戶口的意識，這樣對於人口管理也是很大的難題。”
“是，村子裏總是這樣的。”蔣麗康頗為讚同。
她年輕的時候也是在抗戰的隊伍裏邊，做的是組織婦女的工作，她自己本身就出生在一個村子裏邊，“要普及這樣的概念，是很難的，只能靠著強制的手段執行，或許未來會好些，但是當下是不行的。”
沈灼頌安靜地聽著，忽地有人從後邊拍了拍她，低聲請示：“灼頌，我把孩子先抱下去吧，給她換換那些什麽的，讓小孩兒躺著休息會兒，等會兒餓了也得餵點東西，跟大人可不一樣。”
“好。”沈灼頌松了手，小心地把孩子遞過去，最後掖了下被子，才轉頭跟著原地等她的奶奶舅媽一起往前邊走。
他們四個人的步子是停下來了，但說還是在繼續。
不過是話題跳躍的有些快。
已經從山村婦女兒童到了國家經濟發展對外市場開放。
“…已經選好地方了嗎？”陳世昌問。
沈灼頌只聽見這麽一句。
“對。”陳達點頭，“這兩天再開幾次會議，可能需要派人再去做調研，差不多今年年底的時候，就會宣布最終選擇好的地點。”
“爸，那你覺得……”陳世昌頓了一下，“哪裏的希望比較大？”
陳達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，曉得他什麽意圖，“你現在待的那個省沒可能。”
“…灼頌之前總是想出去走走，要出去做生意……”陳達笑著看向她，“這次等到特區劃定了以後，你想去，就去吧，總把你拘在身邊也不是事兒。到時候派幾個人跟著你保證安全……”
沈灼頌全然不知這會牽扯到她自己。
哦，不對，準確來說，是“沈灼頌”。
她立刻做出反應，笑瞇瞇地點頭，“好啊。”
“現在說這個幹什麽。”蔣麗康埋怨似的瞪了陳達一眼，緊緊地握著灼頌的手，“灼頌才剛回來，說這些幹什麽……再考慮考慮上大學的事情，現在大學重開了，可以準備再參加一次高考，怎麽樣都行。”
前邊是對陳達說的。
後邊這半句就是對沈灼頌說的了。
沈灼頌還是點頭應聲，“好的，都好。”
差不多能想出來陳達和陳世昌在說什麽。
但凡學過歷史的大約都能想得到。
特區。
改革開放。
沈灼頌沒想到的是，“沈灼頌”的打算。
她頗有高瞻遠矚的目光。
明明成年也沒有多久，但她的計劃很清晰。
陳家是個很溫暖的家庭。
沈灼頌沒有擁有過這樣的家庭的氛圍。
楊娣對她很好，是世界上最好的母親。
但這兩種溫馨的家庭的意味是截然不同的感覺。
沈灼頌有種偷竊了別人的幸福的罪惡感。
她沒有辦法做出很強烈的對她們的回應。
她不能對她們扮演出一種熟撚的孫女/外甥女的角色。
她會有種莫名的羞愧和心虛。
“我真的不吃了。”她放下筷子。
“那好。”蔣麗康再次握握她的手，囑咐道，“回去洗個澡，早點休息。”
“好。”沈灼頌道，“我先去看一下……”
“你照顧不好那個孩子的。”蔣麗康拍拍她的手背，“她不哭，小孩子不哭，但那就不代表她什麽事情都沒有。你照顧一兩天興許還行，但是時間長了，你照顧不好的，我已經讓你孫阿姨去照顧了，她對這個最有經驗了。”
沈灼頌楞了一下，“…啊？…好。”
“早點休息。”陳達適時開口，“這個事情本來不應該和你說的，但還是得說一下，畢竟過幾天，總會知道你回來的事情，幾家關系好的還要來看看你。”
“什麽事情？”沈灼頌重新坐下來，下意識挺直了身子。
“這個孩子的事情……”陳達和蔣麗康對視一眼，還是繼續道，“這個孩子，是你從村民家抱養來的，家裏知道的清清楚楚，但外邊的人就不知道了。他們只能看到，你下鄉一趟，一兩個月的功夫，從外邊就抱回來個孩子，只會覺得你是不是本來出去…就是為了偷偷躲著要生下這個孩子，或者是這個孩子，是不是你舅舅的孩子，這是為了掩人耳目。”
沈灼頌沈默半晌，點點頭，“爺爺，我明白你的意思。”
“對，所以暫時這個孩子的事情，沒辦法向外邊宣布。”陳達語氣很緩慢，語重心長，也是擔心沈灼頌生氣，“爺爺奶奶的意思，絕對不是埋怨你為什麽帶個孩子回來，是想和你商量，看看要不過幾年再宣布這個事情，是為了你的名聲考慮，況且這幾年亂得很，今年知青下鄉就要結束了，說不準又要鬧出多少事情……”
沈灼頌微笑著看向兩位老人，“我知道這些的，是需要考慮的。”
在院門口撞見蔣昭的時候，沈灼頌意識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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